不可殚纪

【师徽】眼中星

※司马师×夏侯徽,赶一个17年末班车,时间太急完全没有考据,ooc多包涵(顶锅走




  她一生中最早学会的两个字是自己的姓氏,没有人手把手地教,父亲将字写在纸上,让她在旁边跟着摹,她一笔一划涂画得开心,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描画的是什么。


  在家中夏侯徽算是多得疼爱,父母兄长都对她体贴至极,她可以去拥有想要的一切,但是她并不在乎那些凡俗,随和的心性如同与生俱来,别的孩子五六岁岁还在撒娇,她却早不会动不动哭闹了,已经跟着兄长摇摇晃晃地到学堂去,眼睁睁盯着哥哥磨墨习字,再看看同院其他读书的少年,一句话未开口,弄得兄长偶尔都会忘了她在一旁坐着。


  她能将那几本女孩子该读的书读得滚瓜烂熟,之后便看看兄长的书籍,也偶尔听听父辈们讨论些政事。她无声地听着,心中自有掂量。他们说起和司马家联姻的事情时,她在旁,本来父兄都不舍得是她,她却暗暗握了握拳头,她不在乎这个。


  她不能一直由亲人保护得好好的,乱世之中,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一些能够做的事情。比如作为盟约与见证,面上和谐的标志。她相信她可以。


  成亲之日,洛邑大雪。她踩着厚厚积雪,金玉钗饰叮当作响,进入温暖的室内拜见舅姑时,她被反差的温度弄得有些恍惚,这才忽忆起年少臆梦,与同在闺中的少女们聊起理想夫婿一事,女孩子们个个脸上飞红,问起媛容你呢?她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低头道她不知道。


  哪怕是偶尔去太学,适龄少年见了许多,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芳心暗动。没有喜欢过任何,她想,面前人或许也不能成为例外。她依礼斟酒,刚捏起小小的酒樽,他抬眸掠向她,眼神里透出阴冷警惕来,喝她放下。


  她没预想着,险些失手甩开酒樽。她好像突然想起自己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怀抱着一种怎样的初衷。她没有依言松手,淡淡地瞥他一眼,本来这种时候应该温柔地笑,语气娇软,她却放弃了作戏,先同他沉默对峙好半晌,才自斟一杯,将酒壶往桌上放。


  司马师自行斟酒,两人同时举杯饮酒,眼睛锁在对方身上。事实上区区合卺酒能藏多少玄机,不过是两人都慎重提防,互不相让更像是清楚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杯饮罢,她站起身来,靠近他。她伸出一指去勾住他的腰带,没有表情,如同走流程一般。她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他也一样。


  她清楚怎么让自己过着让自己舒适的生活。对于这个家的男主人,她不甚在乎他做些什么,新婚之后他鲜少见她,甚至也明白地告诉她不可进他的书房。她认可他不拐弯抹角的反感,自己并非来做什么内应,她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是夏侯家表面示好的天大面子,他知道分寸到哪儿。


  他们要做彼此的眼中钉。人下,连相敬如宾也做不到。成婚一年,她跟他直接的沟通不超过十次,少得可怜。习惯性地,他们往往借他人之口了解对方近况。夏侯徽听说兄长偶尔跟他打听自己最近如何,心想,如果不如此,他怕是连她一点消息也懒得听。


  而至于她自己,倒不是有意了解,只是府上丫鬟婆子都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暗斗,仅仅想着主母肯定是想知道大人近况的,一日三番地汇报大人今天去了哪儿,大人午饭吃了什么,频率高得她都以为是不是司马师他自己安排她们的,又担忧他会不会因此生疑当她是不择手段监视他,自己烦恼得很。


  年末时,她从小厮口中得知他似乎最近着凉,连着低热了两天,心中不免跳了跳。这些日子他健康得很,她要装个贤妻良母都没有渠道,难得地在这个关口染甚风寒,她前些日子才听府上采买的人说这阵子各地有时疫起,心下不宁,思索片刻起身往他书房去。自成婚后,她从未涉足此地。


  她在门口站定,叩了叩门,唤他。


  她没理会里头有没有人应她,自顾自道:“我去炖生姜汤,你喝一点吗?……我当着你的面做。”


  书房外的雪花飘飘扬扬,她搓了搓手等了会儿,侍书推开门向她行礼,客客气气道:“大人说要麻烦夫人您送来书房。”


  她怔了怔,侍书拱了拱手又进去了,夏侯徽仰头看了看飘零的雪花,眨了眨眼睛,仿佛觉得有点儿什么异样,突然说不出半句话语。


  她缓缓感受到了,自己并非不渴望信任。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不被亲近爱护,这些,她是从来没有想要从司马师身上得到的。这段婚姻和她预想中一样同床异梦,身体贴合得再近,灵魂之间彼此排斥,天然地保持着界限。要一直这样下去多久,自己是否已经疲累,他又是如何看待这个如眼中钉般的自己,至始至终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捧着热腾腾的生姜汤去找他,若是手捧着自己的心要献给别人,她反倒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他当真放她进了自己的书房,她避嫌地哪儿都不看,唯能看着他。


  司马师感受得她的目光,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她等他喝完了汤,将碗收拾好,准备拿出去。她其实此刻有不少的话想要说,比如夏侯家并非要下作得用她来窥探司马家的机密,比如若她真想做些什么,或许他还不见得防得住她。


  但夏侯徽选择什么都不说,末了将身子向前一倾,钻入他怀中时抬头朝他下颔轻轻吻了一下,便立刻起身离去。


  回想那一刻对方突然僵住的状态,不知为何的她有些小小的雀跃。


  往后的一切日子照旧,她过着与他的交集稍稍大了那么一点儿的生活,他对她的禁忌似乎少了不少,甚至她进出书房,偶尔谈起公事也未被反感。她发现自己近来有些觉得乏力,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有了身孕。丫鬟们欢天喜地让她快命人去通知舅姑,最好亲自去告诉丈夫。她答应下来之后,前一项好办,至于后者,她本就想不透该用甚语气言辞,在何种场景告诉他,他这些天又常忙碌在外,她拖延着拖延着,他最终是在别人口中知道的这件事。


  她觉得事情一下子变得不好办了,赶快澄清:“孩子是你的。”


  “……”


  她看他的表情,他应该并没有产生这种误解。他正坐在她身旁,离她很近的位置,气氛一时间太过安静,她和他都默契地看着前方作若无其事状。


  他发现自己的手离她的手仅仅一小点距离。他不自觉地在试图触碰她,他感觉到不妥,却没来由地产生强烈的想靠近她的冲动,哪怕以往偶尔会有,也很易纾解。


  ……


  “媛容。”


  ……


  夏侯徽偏头看他,他视线直直投在前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她将手搭过去,他牵住,郑重地扣在手心。她的心跳得飞快,他的心跳得飞快,新婚当夜都不至于如此紧张。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尽量不明显地想看看他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他掌心很温暖。他一定知道她在探究地看着他,但他就是不看她的眼睛。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泄气。


  如果彼此背后并不是代表着两个家族,她觉得他和她或许可以过得更好。她在他身边转眼多年,表面上看越发地接近一对美满的夫妇。待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收到娘家家人的消息。她的父母兄长,究竟如何了,她茫然地发觉自己如同被封锁。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一番又一番生现。迷雾散去,她渐渐看清他和她,真正的关联是什么。


  她冲动地去找他质问,脸上原本期盼的表情,在他沉默之下一点一点冷淡下来。她想她不必知道了。她觉得自己失败,她要输了,夏侯氏将输给司马氏,她将输给他。


  她就在他面前忍耐着情绪,压抑得肩头战栗着,最终抑制不住地蹲下身子啜泣。她不希望他语出安慰,他更是没有这样做。


  “晚些我会写好文书,或者你写给我,都一样。”他站在她面前,语气冷淡到极点,“你不合适再在司马家了。”


  “你应当清楚,司马氏与夏侯一族,还能够纠葛多久。你离开,我便不需要顾及你。”


  她埋着头,抽泣的声音渐渐消失,她费力地站起身,甚至不能站稳,语气早已平静下来,她在这个时候还能怎样去强颜欢笑,她用力点点头:“子元考虑周全。”


  她太容易被骗,本就动机复杂的羁绊,她被他心血来潮的温柔信任就能打发。她太高估自己。


  夏侯徽等待了三日,没有等来他的休书。她以为他忘了,决定去提醒他。她准备了给自己的鸩毒,他的意外甚至没有持续多久,转而便冷笑。他说:“你希望我背上杀妻骂名?”


  她对上他的眼睛,一步一步走近他。


  “随你意会,媛容能为宗族所做不多,一为联姻,二为一死。自然,我这一条命算不了什么,我不要谁的在乎,我死得甘愿。”


  “我很希望恨你,但又恨不了你。我很遗憾,却又不后悔。媛容此生愧对的是夏侯氏宗祖,还请列祖列宗原谅媛容今日任性而为。”


  “你没有做错什么,子元,我们都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夏侯徽的身影摇晃起来,她感到心口猛然疼痛,站立不稳向一旁跌去,被他立即扶住。鸩毒是极猛的毒药,她呕出一口黑红的血,呼吸渐渐窒住。


  司马师托着她。他知道,她自己完成了他没能下手做的事情。他本就该杀她,比起什么骂名,他更反感被牵制,拥有随时影响着自己步伐的软肋。他应当要不在乎她的死,他和她,本就要相互舍弃。


  他不能不如她果断。他将她抱起,只见门外又是大雪纷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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