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殚纪

【懿华】爱久

※司马懿×张春华,失踪人口回归……很久没写同人了……
※标题内容基本没关系……
※个人觉得好像没什么刀子?……呃那什么提前说一下这是一篇回忆杀,时间线错乱因为它是回忆杀(喂)
※连破了拖延时间和欧欧西程度两项记录……
※基本没什么内容,纯属无病呻吟之作,高考前应该不会再写史向……

  那一年她有了他第一个孩子,与此同时,他的工作变得繁忙,并非没有闲暇之时,只是多数时日变得需要早出晚归。某日他月残星疏而归,难得地和她打了个照面,如水的月光里,她气色如月般苍白,见着他时恍惚了一会儿,施施道些府君归迟,且好生歇息之类的客气话。他同她隔着三两步,仿佛几日不见生分了许多,原本的关切之意让他觉得或许有些不合时分,话头转了又转,还是回到原本想说的主题。

  夜深露重,你在这儿作甚么?话也说出来了,靠近一些无所谓的了吧?虽说是不擅长谈男女感情的两个人,若仅仅因为这些天来未有交集就如此淡漠确实有些让人面上也挂不住。他走向她,握住她手腕,不出意料是有些凉意的,便牵了她的手一同放进手心中温着。她向来脸皮薄,几乎是对任何亲昵些许的动作都有点抗拒,挣了挣没脱出,颔首轻声道,有些干呕的症况,不过已好些了。

  她怀孕后有些嗜睡,每日都早早的歇息了,他不愿扰人梦,晚归时便另在书房歇下,今日才得知她孕吐的反应并不轻。她见他沉默,忙道没有那么严重,府君不必担忧。话音未落,她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猛抬起头看他,果不其然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应。他轻轻朝她瞥了一眼,语气正经,表情里也不带调笑意味,却明明白白说着带着些自得的话,我尚且什么都没开口,你倒是说我忧何事?

  他喜欢把两人之间互动产生的那些零零星星的小暧昧都推在她身上,与其说是戏弄她惯了,不如说是他本身也不擅长做温柔缱绻的角色,稍微和善一点的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十分别扭。不过这么一句话出来倒让两人之间原本那点无名的局促烟消云散,小别之后反倒相敬如宾起来的夫妻,恐怕世间目前就他们两人了。他后来常常想这这天是怎么回事,很久之后才隐约察觉,那些没能见到她的时间里,一得空余便会分些心想到她,这让人觉得不太洒脱,或者是好不容易见到她,对方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很在意的模样,故认为还是作若无其事样最好。

  平时他跟她之间绝对不至于到这个模样,人外不说,私下里他眼中的她绝非那种单纯温婉贤淑柔柔弱弱请君怜惜的那种女人。他的书房除了墨香外,便是他和她两个人的气味,她学习能力很强,他读过的书她也会看过一遍,对于其中见解不同时,她伶牙俐齿的程度让他惊讶,明明平日里算是个随和的人,一同他开始辩论起这些便得理不饶人,占了上风之后也不会掩饰流露出来的眉飞色舞,这点同样和平日人前内敛的样子不同。她在他面前时有崭新的一面,他很喜欢这一面,有时也自喜于她愿意在他面前展示这样的一面,毕竟这多少意味着他对于她来说与别人不同。

  他当然是不一样的,他有时坚定地相信这一点,尤其是会在他一时冲动欺负她之后反复地给自己洗脑——说起来自己在她面前似乎向来就不在乎表现出小孩子心性?以减轻一些……像轻薄了小姑娘的罪恶感。知道她不喜太亲热后,他时不时会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突然地把她拉进怀里,心跳声都让她听得一清二楚,或者是让她毫无防备的吻,有时是单纯地渴望她的滋味,有时是某种意义上的宣示主权——他向来没否认过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最严峻的那次争执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不到对她毫无罪恶感。可她,不一定有那一份矛盾的心理,他身边的女人多了几个,她在这时似乎再不是那个能说会道,在他面前得理不饶人的女人,她格外的宁静,他说什么她都温顺答好,如同一个木偶人一样,让他想到有一个词叫逆来顺受。

  覆水难收就罢了,他偏生在那些时期忙于朝堂之事,无暇顾及到她——换言之他自觉在事业中更能让他觉得自在,以至于将她放在了第二位。第一位是永远被他的野心与抱负霸占的,这点她清楚,如此说来那个次一位也当是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这点她也知道,但这个次一位就是她了,这点她不知。

  他任文学掾时她主动地将他推离,满心地支持他达成自己的目的,可如今与当时不一样,当初月夜里一个拥抱就能将她带回身边,这一次的伤害,他已经来不及弥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相信在这世界上后悔是有意义的?他已经忘记了,这样的时间点对他来说既遥远又不重要,或是因此他如何对做过的事情都极少后悔,包括对她,也少有后悔的心思,不是说不清楚自己是辜负,只是后悔无用,他知道她不屑这些。她向来特殊一些——会这么想说不定是因为他有些对她偏心,连生气,赌气,这些都和旁人不一样,她绝不会表现得歇斯底里,就看着你,似笑非笑,一副坦坦然然的样子反倒多少让人更加内疚了些。

  有些人会出人意料地觉得女人生气的样子多少有些可爱。他明显属于这一种了,一面是要好好地去向她争取和好没错,但也实实在在地想到,果然这个女人还是会吃醋的吧,诸如这类的想法,幼稚得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原本劝和的说辞在心里千回百转呀,最终竟然一点儿没用上。他怀疑着果真是师儿昭儿两个小子谎报军情了,他将餐饭放在她面前,她没看他,也不推辞,捉起汤勺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汤之后就开始进食,哪里像是个决意绝粒的模样。

  他没能松一口气,见她缓缓抬头来,视线冷冷淡淡地看了过来,觉得困扰了?妾断食的消息若传播起来,君侯名声上可不太好。

  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你自己。她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样的话语。沉默的空气总是更加冰凉的,平常夫妻那些爱恨情仇式的吵架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体验,因而这一次,危机感显得更加明显。

  以往吵架吵什么?不得不说那些内容更加琐碎,对某些史事不一的评论就能争论上两三天,两个人都不是容易服输的性格,因而与对方斗,其乐无穷。

  他更是从未向她服过软。现在再回忆一次,只觉得自己当时这句话完全就是覆水了。

  他借口说,不困扰,仅仅是为了孩子来看你罢了。

  而这么恰好,她也说,是因为师儿昭儿吧,君侯光临的原因?

  你看你看,虽然是在争执,到底他还是跟她有着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默契。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偏了偏头,似对刚才异口同声这件事有点迷惘,他更觉得是万分失策,对自己没来由地感觉到不满,甩袖便走出了房间,刚踏出房门,他便耳朵极尖地听见屋子里传来语气早熟的童声,口是心非嘛,父亲知道母亲绝食时明明就慌张了,还找什么借口……

  真是彻底输了啊。他好像那时就明白了,罪恶感也好,把两人的关系比作战役也好,不过是因为彼此都有顽固的奇怪的自尊心,掩饰感情,越是对自己强调对方的不重要,越是容易先出错。

  她是不是也这样想过呢?有可能也是这样的吧,不然不至于对他的称呼,刚刚有婚约时称的府君一直称到改称君侯,反正就是没叫过夫君。人前偶尔还好声好气的叫一句夫君,人后是绝对没有的,有时还会直接带姓地叫他名字,就是不会称夫君。

  没得到的东西很容易就变成心心念念的。他装病的那几年,多数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各自看着书,她偶尔问他三两个问题,互动并不会太多,却是一段给人如流水般温柔平缓感觉的时光。他将书卷放在一旁,她立刻就注意到了,同样掩上了书卷放下——她那段时间照顾他时常入戏地以为他真的病了,因而对他的态度也稀奇地格外温顺。他向她伸了一只手,她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而后被他牵过左手一用力地拽到了怀中。

  她皱眉,如果府君真的是个病人的话,妾不会向府君发火的。

  他也皱眉,作为妻子连拥抱都不可以可是闻所未闻。

  她身上有淡淡的气息,极好闻的,梨花的清甜味道,让人不由得觉得偶尔任性着也挺不错的。

  请府君提前告知妾,不要做这样莫名其妙的动作。她静了半晌,想脱离他拥抱的小动作立刻就被发现了,他将她搂紧,心中有些不服气,她怎么总是这般怕被靠近的模样。而后他头一回向她要求改称,不出所料地被拒绝了。

  旁人面前妾自然会注意称谓的,现在的话……称府君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她低着头,手轻轻搭在他心口上,而他在问出口时就有些懊恼自己不该说这种有些轻浮的话,可说也说了,退缩太没面子,便不紧不慢道,或者,要亲吻吗?

  府君不要得寸进尺。她有些意外,愣了片刻。

  他没回话,无理取闹的时候最好少说话,不然便会变成辩论的核心论点被她不留情面地抨击致死。她犹豫了好一会儿,便轻声地依他想法,道了一声夫君。

  依旧没有听见回应。她抬起头来,他正定定看着她,她的脸不自然地有些烫起来。

  没听清楚。

  夫君。

  嗯。他回应了一声,喉咙似乎有些发干,他压了压声音,克制着情绪。被他握在掌心中的手紧张地轻轻摩挲着皮肤,她真的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第二天她立刻翻脸不认人,他早就料到会这样,她哪里是会喜欢黏黏腻腻的人,改称之约作废——岂知,这一作废,便拖拖拉拉地,直到最后一刻,才有了变数。

  他将他这一生所有的拖延,都耗在了对她的战役上。时常想着明天,明天,明天该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吧——告诉她自己其实对她挺有感觉的,明天该向她解释了吧——做了错事他是不会不承认的,明天该去哄哄她了吧——虽然很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但毕竟是她啊。明日复明日是不会完结的,她不会一直等着他。

  被告知她病得严重,那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没看见她了。自从那日的对话以来,他的工作依旧繁忙,忙得让他都以为自己可能已经忘了她。待他再见到她,就已经是最后一面。

  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很健康,以至于他很少看见她生病,倒是他装病在床的时间更多。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她了,她仅仅是将头面向内,不去看他一眼。他苦笑,自嘲般,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了。房间里太安静,即便是她这般虚弱的声音,他也能清楚地听到心里去。

  妾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君侯百忙,看来妾是不能占用些时间了。她轻声笑,很难得这样的情绪,他背对着她,突然间觉得心中煎熬万分。他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以为我很忙吗?如果是你,随时可以见我。

  君侯本也可随时见妾……罢了,何苦这般时候还谈这些陈年旧事。烦请君侯站在那儿,不要转身,毕竟君侯可是厌倦了妾这种病容,又老又丑的。

  他叹息,你可是发现我第一根白发的人。

  说的也是。君侯长妾十岁,妾原以为会在君侯以后离开。

  若是真能这样,想来你不会是在葬礼上哭闹的那种吧。

  或许。倒是君侯,应该也不会在妾葬礼上落泪。

  没发生的事情,我怎知晓。

  ……南阳怕是会很难过,君侯一定劝着她。

  我明白。

  葬礼也不用太过麻烦,从简吧。

  ……好。

  妾离开之后,君侯将伏氏正为正室如何?……当然了,君侯喜欢哪一个,便是哪一个罢。

  不需要了罢,半身入土,扶什么正室,浪费时间。

  是吗,有些意外。

  你想说的就这么多吗,春华。

  ……君侯想说的,就这么多吗?

  他背对着她,双拳紧紧握住。他哪里只想着说这些,他觉得此刻最想说出来的话,便是自己这么多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在意着她,无法扭转,无法表达,甚至可能说出来也不被她相信,该用最直白的言语说爱她吗?她又何尝在意过什么甜言蜜语?用最隐晦的话语宛转出半生的心路,她还来得及听完吗?

  君侯认为人死后,到底会不会去到黄泉这样的地方?如果有,听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如果真的有,我想在那儿逗留着。

  他愕然睁大双眼,回头看着她,平躺在病榻之上,花白的发披散在枕上,双眼明亮,带着笑意,一幅充满期待的模样。逗留么……等我?他尽量轻松地笑,她弯起眉眼,最好你是让我等得不耐烦先离去。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伸出手去想要捕捉的,指尖一触碰却发现自己打散了一片云烟,这时便真正地后悔起来,若不妄图触碰,会不会起码还能留着虚幻的妄想。

  那些没说出的话,成了绵绵不断的罪恶感。

  ——

  朝堂上已经在传,司马懿已经死了。

  其实传不传已经没有所谓了,他告假已经许久,司马昭自己也很清楚,父亲真的老了,传闻变成事实,可能不会过太久。

  司马懿很从容。从容地交代了一些对孩子的嘱托,还分析一把近来朝堂局势,对自己的一生,两年前那场事变,他颇为满意,在最后的时刻反倒不匆不忙地嘱托着将来孩子们该做些什么,一副可以放心离去的模样。司马昭跪在地上,一旁还有兄长和几个弟弟妹妹,一面听着,一面照着父亲说话的情绪出声笑,流着眼泪。

  “哈……该嘱托的已经说完了,”司马懿卧着,仰看着帐顶,“到底不能不服老,说了这么些话,就觉得累了。”

  “父亲……”司马师和司马昭向前几步,听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你母亲呢?她怎么不在?”浊重的呼吸声交杂在话语里,司马师和司马昭对视一眼,彼此都是诧异的,却听司马懿絮絮自语:“南阳,去给你母亲送饭,劝她吃些。”

  “父亲……”南阳第一个失声哭泣,司马氏子女跪倒在地上,听着他最后的话语。

  人生终结时会零零散散地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他疯魔一般凌乱地重复着过去的事情,对张春华说过的几句话,还有她最后一刻的邀约。

  是了,要想起的就是这个。

  半生耗尽,始见人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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